正走着,突然从灌木丛里钻出来一个黑影,吓得我心脏都蹦到嗓子眼儿里了。我后退了好几步。是个人,一看就是傻子,流浪汉,现在就穿着一件军用棉大衣,头发乱蓬蓬的,像顶了一个喜鹊窝。“烟。烟。”他伸手向我要,嘴半张着歪在一边,兜不住口水。月光照不到他嘴里,一个不规则的黑洞。我往灌木丛里看,中间有两床烂被子。一定还有其他的墙头可以爬,要不这傻流浪汉是没法儿进来的。他倒会挑地方。我递给他一根烟,帮他点上,然后又给了他几根。他呵呵地笑,吐烟的时候伸长下巴,舍不得它们这么快地离开他的嘴。
继续往前走,我小心地防备,担心哪个黑暗的角落里冷不丁再蹿出个人来。这么大的地方,不藏几个人是不可能的。你没看见,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地跳出来。
慢慢就走到大水法那里了。很多石头高高低低散乱地矗立在夜里,阴影处看起来充满可怕的玄机,让我想起小时候见过的乡村里的乱坟岗子。我试探着往那边靠近,上一次看它是几年前,刚来北京的时候。第一个月挣的钱全花在传说中的景点上了。我靠近,再靠近,听见了奇怪的声音。两个人的粗重的喘气声。天大地大,人还真不少啊。我放轻脚步,慢慢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走。走到一半,突然想到可能是子午和闻敬,我停下来。我想转身走回去,可是有个东西拽着我的脚。向前走,再向前走。那个东西说。我顺从地向前走,绕过一块雕琢精美的大石头,看见两个人在动。上面的那个裤子堆在脚踝上,光屁股上下耸动。底下的那个人死死地抱住上面那人的腰,一条白腿泛着幽蓝的光,从躺着的大石头上垂下来。她的嗓子里有混乱的声音发不出来。子午和闻敬。我转身离开,越走越快,直到任何声音都听不到。我对着路边的一棵树送出拳头,疼痛一直贯穿到头皮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