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个楼梯拐角处,一切如常,没有任何异样。站在这里甚至可能对底下的混乱毫无察觉。吊灯淡黄色的灯光照在鲜花墙纸上,威尔的圣诞袜挂在紧闭的房门把手上。爱丽丝轻轻敲了两下门,更像是摸了两下门板。随后,她悄声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。
威尔侧着身子睡得正熟,双手搭在头侧。
每当威尔睡下,一切就显得容易许多。尤其是这些天,她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真正停止担忧。
爱丽丝轻手轻脚地经过威尔的睡床,来到窗边,拉开一点儿窗帘。从这里能看到温室。艾伦已经坐回地上,正像个疯子一样把东西拼凑在一起,一头乱发东倒西歪。花园在他身边散发出幽幽的绿光。
可能因为她是从高处俯视艾伦,也可能因为这天晚上实在太诡异了,她看到一个坐在黑暗中的中年男人(虽然身处玻璃温室,周围有他亲手打造的发着绿光的灌木丛),显得如此渺小。所有东西都一样,都显得如此渺小而脆弱,仿佛是用湿透的纸巾做成的,随时可能坍塌。爱丽丝脑海中飞快闪过自己年轻时的模样——浑身散发着玫瑰精油的香气,带一个背包就能环游世界。她还记得宾尼,记得曾经自己到哪儿都跟着她,记得两人躺在草地上嬉笑打闹好几个小时,记得她们偷吸宾尼妈妈的寿百年鸡尾酒香烟。瞧瞧现在的我啊,她想。我只是一个灵魂的残片,再也不完整。如果宾尼见到我,也一定认不出我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