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总不能撵他们走吧!让他们吃吧,是客人,又是二嫂的亲戚。”老三说。
“这个臭老二,到底搞什么?”老大说。
刘桂珍兴奋起来,想一想自己要招待二儿媳乡下的亲戚,她忍不住就兴奋。
那张红漆大圆桌,就给抬过来,摆在了大屋子里,靠着床,这样一来呢,床上就可以坐三个人,因为凳子不够。刘桂珍的意思是,小孩子们不妨就到另一间屋子里去,坐到那张小桌子上去吃。但桌子一摆好,刘桂珍对二儿媳的亲戚们说:“都坐吧,别客气。”那三个女的,因为别人摆桌子,都木木地站了起来,那三个孩子都好像要把头栽到她们的裆里去。刘桂珍这么一说,那三个女的就都坐下来,她们有些不习惯,有些发愣,不知道城里的这家人在做什么。怎么会弄这么多好菜,难道就是为了招待她们?她们坐下来了,并且呢,她们的孩子也跟着她们坐了下来。那男的,站在那里,被刘桂珍吩咐了一下,也坐了下来。他们都穿得很厚,这时都捂出汗了。他们一出汗,屋子里的味道便更加浓郁了。像汤里放了白胡椒粉和格外多的味精。刘桂珍的闺女和儿媳,鼻子感觉到了,屏着呼吸,把菜一样一样往桌上端了。菜肴的香气让这些客人的汗腺更加发达了。刘桂珍又对他们说,屋里热,把衣服都脱了吧。刘桂珍这么一说呢,那三个女的和那个男的就都把外衣脱了。不但大人脱,孩子们也开始脱。外衣脱下去,能放到什么地方呢?就都堆到床上去,这样一来呢,家里就更乱了,家也不像个家了,倒像是旧物商店。大人的衣服,小孩的衣服,堆在一起,颜色却是一致的,那就是不再新鲜,一律都旧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。一律都散发着怪怪的气味。这就和这屋子里的主人有了某种冲突。先是,刘桂珍的闺女在厨房里小声说:“什么味儿?真难闻。要不,我就不进去吃了。”刘桂珍的闺女的意思是她随便在厨房吃一口就算了,桌子上太挤。她还小声埋怨了一句:“我二嫂也是,她不来,却派这么多代表来。”她这么一说,自己先“嘻嘻嘻嘻”地笑起来。刘桂珍的大儿媳便也表示了不满,也小声笑着,说:“我也在厨房吃一口算了。”这实际上就是和那些河南来的乡下人划清界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