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事不但差役爱议论,连一干犯人都愿意听。有几个小道消息知道的多,讲起来绘声绘色的,比话本里说的都要好,听见的全都都拍手喝彩。自从这钦差来了之后,连差役和犯人之间的关系,居然都空前和睦了。
时间飞逝,不觉就已经过去了数月。到这个时候,瘟情已经渐渐地止住,吴待制那头事情已完,从知州开始,果然把官吏捉了一批,一个个用囚车关起来,等回京问罪。
捱过了春,众人将三郎面上刺了字,流放延州。先前三郎家中遭人劫了,舅母染上了疫病,不久亡故。二娘在家,不知从哪寻个促织,那虫断了一条腿,因此上二娘必说那是他的阿爹变的,拿来养着。人说她得了疯症,又饥又寒,两三个月亦死了。剩下外婆一个时,听人说牢里的人染了病症,不剩活的,大哭了一场。她倒不是哭三郎,只哭剩她一个人,绝了户头,死后没有人送终。
饥荒若只饿穷人,瘟疫却是不分人,但染上的,或阖门而殪,或覆族而丧,因此灾难过后,城内亦是人影稀疏。果然是:古木苍苍乱离后,几家同处一孤城。
如今又是早春时节,草发新芽,路上农夫点葫芦耕种,声声作响。三郎由两个公人押着,一路上饥餐渴饮、晓住夜行,迤逦到了延州。到得府衙,两个公人押了三郎在厅上,呈上公文。知府范雍见了公文,问三郎道:“你这配军年纪倒小,有几岁了?唤作甚么?为甚么刺配到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