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杀谁?”
“杀死老头子。不会杀死她。”
“哥哥,你说的是什么话?”
“我实在不知道,不知道……也许不会杀,但也说不定会杀。我怕正在那时候他的脸会忽然引起我的痛恨。我恨他的喉结,他的鼻子,他的眼睛,他的无耻的嘲笑。我感到肉体上的憎厌。我怕的就是这个。我怕我不能按捺住……”
“我要去了,米卡。我相信上帝会安排得十分妥当,绝不会出现可怕的事情。”
“我要坐在这里,等候奇迹。如果它不出现,那么……”
阿辽沙充满疑虑地动身到父亲那里去了。
第六章 斯麦尔佳科夫
阿辽沙进去的时候,父亲果然还在吃饭。饭桌照例摆在大厅里,虽然家里本来有正式的餐厅。这间大厅是整个住宅里最大的一间屋子,陈设得古色古香。家具极古,白色,蒙着陈旧的、红色的、半丝绸的材料。窗户中间的墙壁上挂着镜子,镶着古式雕刻的,华美的,白色和金色的镜框。在糊着白纸、许多地方已经裂破的墙壁上悬挂两幅大肖像:一幅是三十年前做过本地总督的公爵的像,另一幅是也已过世多年的某主教的像。正对厅门的角上供着几个神像,入夜就在像前点上油灯……与其说是为了敬神,不如说是为了在夜里照亮这间屋子。费多尔·巴夫洛维奇夜里睡得很晚,三四点钟才上床,在这时间以前,总是在屋里踱步,或坐在椅子上沉思。他已成习惯这样了。他有不少时候只是自己一个人睡在一所房子里,打发仆人们都回厢房去,但是大部分时候,却留仆人斯麦尔佳科夫在他那里过夜,让他睡在穿堂里的长凳上。阿辽沙来到时,午饭已经吃完,正端上果酱和咖啡。费多尔·巴夫洛维奇喜欢在饭后就白兰地酒吃点甜品。伊凡·费多罗维奇也坐在桌旁喝咖啡。仆人们——格里戈里和斯麦尔佳科夫站在一旁。主仆显然都处于十分兴奋的状态之中。费多尔·巴夫洛维奇不断高声大笑;阿辽沙从外屋就听见他那尖利的、一向十分熟悉的笑声,并且马上从笑声中猜到父亲眼下还只在喝酒消遣,还远远没到大醉的地步。